读《易》笔记：不与匪寇成婚配

开心阁主人

读《易》笔记：不与匪寇成婚配

在唐诗中，常通过描写女子来表达自己（男子）的心意，如在唐朝宝历年间，诗人朱庆余进京赶考，在试前他写了一首七绝《近试上张水部》送给张籍，诗云：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朱庆余曾得到张籍的赏识，而张籍又乐于荐拔后辈。因而朱庆余在临考前作了这首诗送给他，借以征求意见。全诗以“入时无”三字为中心：新娘打扮得入不入时，能否讨得公婆的欢心，先问问最了解公婆的新郎。

张籍则作《酬朱庆余》以对：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张籍在诗中把朱庆余比作越地镜湖的采菱女，不仅长得艳丽动人，而且有绝妙的歌喉，是身着丝绸的其他越女所不能比并的。

又如，唐朝诗人秦韬玉，早有诗名，而进士不第，只好依附宦官充作幕僚（“为他人作嫁衣裳”），他感叹自己的才识不为世人所赏，遂作《贫女》以自况，诗云：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那么，最早以女子比男子的，则要推《周易》了，下面即以水雷〈屯〉卦中的六二爻举一个例子：

《周易》第三卦〈屯〉卦 ，由震（雷）下坎（水）上组成。震下，表示地震、社会动荡。坎上，表示前途坎坷、充满危险。

“六二：屯如邅（音占，转也）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象〉曰：六二之难，乘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这一爻十分难解，主要是因为里面呈现在画面太多，先出现一个“屯如”，这是一种什么景象？

〈彖〉曰：屯，“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由此可见，“屯如”就是一幅杂草丛生，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狂风大作的景象。如果人处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之中，会怎么样呢？

下面接着呈现另一幅景象：“邅如”。“邅如”就是难以行走之象。这时出现了一位女子的身影，然而在这草昧之地，雷雨满盈，既无道路，泥泞难行，而且暗无天日，处在这样一个万分困难的环境之中，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候，只见她乘了一匹马，才得以回到家里。“乘马班如”，就是乘马回到家里。

然后，事情还没有结束，下面又出现一幅“匪寇”的画面，“匪寇”想要与这位女子成亲（“婚媾”）。但是“女子贞不字”，坚决不答应。后来等到天下太平了，她才与一位君子结了婚。

“匪寇”，有的书解释为“非寇”，意思是：不是寇。所嫁匪人，则非常糟糕。既然不是匪寇，那她为什么还不肯嫁呢？这好像不太通。

“天造草昧”的时代，会流行“适者生存”的思想，会有许多人不择手段以谋生，即流落为“匪寇”。

“十年乃字”的“十年”，是虚数，不是实指。因为数逢“十”则归“一”，又从新开始，所以“十年”是指社会重新恢复秩序的意思。“十年乃字”的意思是：现在社会动荡不安，不想托身于匪人，而要等到社会安定了，才出来嫁给一个君子。

所以孔子在〈象〉中说：“十年乃字，反常也。”“反”，即是“返”。“反常”，就是返回到正常的社会轨道。

其实，这里面的“乘马”也非实指，非一定有这一匹马，其实自己的坚韧不屈，自强不息的精神就是“马”。犹如在<坤>卦中的“利牝马之贞”，并不是指马，意思是要象雌马一样，既忍辱负重，又柔顺温健。

这里的“乘马班如”也一样，身处乱世，要找自己身心的安顿之处，只有靠自己的坚强，不会凭空出现一匹飞马来给你乘的。

还有，这里虽以“女子”为象，其实并非实指女子，这也是一种比喻，比喻男子择君而仕，犹如女子择人而嫁，乱世无明君，所以周公作此爻词，劝人不要错嫁了匪人。

其实，这一爻发挥开去还有很多，与《论语》也可以互参，待以后再发挥。

（2005.5.1 初稿）

补记：

孔子在〈象〉中说：“十年乃字，反常也。”“常”，也可以理解为正常的状态，“十年乃字”，待嫁久矣，有违于正常婚姻状态，说“反常”也正确。但时代处于不正常时期，“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不乱婚嫁，不正常中的反常，也就显得很正常，属于较稀少的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