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粮食情结
章建华
粮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物资,每个活在世上的人,天天都要与粮食打交道,因所处的时代和环境的不同,对粮食有着不同的认知和感受。对我来说,由于经历了特殊的年代和特别的工作,对粮食有更多的理解和更深的情结。
我生长在农村,曾参加过种粮的各种劳动,从翻地插秧到收割脱粒,每一项都十分辛苦和劳累,懂得粮食的来之不易。我的手指上至今还留有割稻时的伤痕,那种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感觉,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我敬佩农民的淳朴与忠诚,他们视土地为生命,不辞辛劳、默默耕耘,只有等到收获的季节,看到金灿灿的稻田,他们的脸上才会洋溢出高兴和喜悦。
从我记事起,粮食就如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左邻右舍无论是农民还是居民,几乎家家都在为温饱而日夜忙碌,但尽管如此,有的家庭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家因父亲出门在外当基层干部,每月有粮票发放,条件相对好一些,但由于兄弟姐妹较多,母亲也要为吃饭问题而绞尽脑汁。记得上初中的那年春天,正是青黄不接季节,为了能节约粮食又能吃饱,我们家每天的晚饭基本是清一色的菜泡饭,正在发育长身体的我都能吃上满满的两大碗,即便如此,深夜醒来还是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当时那种对吃饱饭的渴望至今仍刻骨铭心。
高中毕业我就去了杭州打工,由于所带粮食有限,只有到黑市上去买粮票,但这在当时是属于非法行为,只能暗中交易。当夜幕降临,在一条昏暗的小弄里,买卖双方都心照不宣,讨价还价有俗定的暗语,这场景类似电影中的地下工作者,期间还碰到冒充公安想占便宜的人,把我吓得浑身发抖,幸亏领头师傅见多识广,沉着应对,才化险为夷。
真正过上衣食无忧生活的是在十八岁下半年,我应征入伍去了部队。在这座大学校里,我不但在政治上得到进步,身体也长得更加结实。提干以后的第二年,还担任了机务中队的事务长,干上了天天与粮食打交道的差使,为了能让战友们吃饱吃好,我和炊事班的各位战友开动脑筋,馒头花卷、水饺包子、油条大饼,在由生到熟的过程中不断翻新花样,每当看着大家吃好饭心满意足走出食堂,精神抖擞去机场保障飞行,我的心情也特别轻松,自然地对“粮食”的含义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它不仅仅只是填饱肚子,而是保证部队战斗力的重要因素。
与粮食全方位打交道是2007年初,我担任了上虞粮食局局长,虽说此时粮食工作在地方已有点边缘化,不少朋友也庆贺我得到了一份轻松安逸的工作,但在我的心里,粮食给我留下的众多深刻记忆和感受,让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就是要尽力做好本职工作,为保障粮食安全尽责。而上任不久发生的几件事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那是夏粮收购季节的某一天,我来到一处粮食收购点,只见一身患腿疾的粮农抱着上百斤粮食袋子,沿着窄窄的跳板,像登山一样一瘸一拐往上走,显得十分吃力和艰难。在另一收购点,一位50多岁的农妇指着一袋袋粮食告诉我,因天气变化原因,稻谷已来回搬运十多次,她的言语显得十分无奈并带有怨气,但眼神分明流露出对我的期待,希望我能帮助他们改变现状。这两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他们的身影,粮农的艰难处境让我感到了深深的自责。我暗暗告诉自己,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帮助他们。于是,我与我的团队们立即行动,从解决粮农最期盼的人拉肩扛问题着手,购置了众多的输送机、除杂机、烘干机等设备,实施了“设备换人”计划。通过几年的努力,基本实现了粮食收购环节的全程机械化,彻底改变了售粮模式,减轻了农民售粮的劳动强度。
在粮食部门工作的那些年,还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那是粮库布局调整优化刚开始时,一古建筑商找到我,要求购买旧粮站的建筑材料易地新建,他的动机触发了我的神经。通过调查发现,在众多旧粮库中,有一些是以名家大宅改造的,他们高墙耸立,青瓦覆顶,彰显着家族曾经的辉煌与神秘,有的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建造的,结构坚固,造型独特,与当地镇街浑然一体,留存着岁月的印痕。从文化角度看,这些建筑极具保护价值。于是我们调整了方案,加强了保护和开发,经过改造后的旧粮库,成了一张张传承地方历史文化的金名片,如春晖中学创始人陈春澜先生故居同兴里,著名电影导演谢晋陈列馆晋生片场,还有东山雅聚、道墟文化中心等。
岁月悠悠,时光匆匆,转眼间我离开粮食系统已十几年,现在也过上了退休生活,但对粮食的感情依然深厚,我留恋曾经的工作,难忘与广大粮食人战斗历程,珍惜与他们的友谊,欣慰自己在粮食改革发展中所做的工作,或者说取得的一点小成绩,我将始终为自己是曾经的粮食人而感到高兴和自豪。
——上虞日报 2024年08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