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成居士潘良贵,“尝受教于龟山杨文靖,亦喜从释子游,往来北山诸寺,游历题咏,遗迹尚多有之。尝见其遗像,风神如仙,称其胸次之胜。至今,人目其后为清潘家云。”
默成与普觉圆照大师(昙赞)友善,昙赞戒行清苦,筑庵于义乌之仙山,默成题其庵名曰“大用”,取悟道得大受用之意,久欲作铭而未果。绍兴九年,默成出任四明(明州)知守,一日,与天童寺正觉禅师款谈,偶谈及作铭不得,有请正觉禅师为之。禅师欣然不辞,其笔力痛快,殆与《信心铭》相为后先。第二年秋九月,始把书跋之《大用庵铭》授予普觉圆照大师,并请人镌刻于石。
《大用庵铭》碑是一件佛家与儒家共同创作的文化艺术品,惜于今石碑不存,唯有碑拓传于世。
《大用庵铭》是四言偈诗,是讲禅宗悟道的最高境界——即心即佛,万法唯心。这个“心”不是人的心脏,也不是人的思想意识,是指宇宙的本源,万物形成的最初源头——那个称之为“道”的中心,是追求这个中心的“心”。
这个中心是怎么样的呢?因为万物形成是有形的,万物形成之前是无形的,所以这个心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但可以起一切大用。
“动而影彰,静而智藏。”一动就有作用了,但静下来又看不到现象。“光容天地,兆变阴阳。”天地都是道这个心生出来的,阴阳冷暖都是道的变化。“春在百花,风号万窍。”春天百花开,是道的变化,气流变化形成风,也是道的作用。“声不碍器,色不染珠。”声音可以透过物体,道比声音还厉害,无所不在。颜色不能染污宝珠,因为道是宝珠,是无形的,任何颜色也污染不了它。
人人都有这样一颗宝珠,就是找不到。如果找到了,得到了,就能得道了。
元朝吴师道在《敬乡录》中称:自己曾见过默成居士的遗像,风神有如仙人,可见其胸襟之超脱。可见潘良贵久与禅师交往,对于修道已有很高修养。
潘良贵(1089—1153)(据明《潘氏族谱》),字子贱,一字义荣,号默成居士,婺州金华人。著《默成居士集》十五卷,朱子为序云:公自宣和时而博士,不肯托昏富贵之家,尝论斥大臣蒙蔽之奸,及为馆职,又不肯游蔡京父子间,使淮南,又不肯与中官同席,靖康召对,因论时宰何栗、康恪不可用,恐误国事,以是谪去。不旋踵而言果验。
建炎初,召为右司谏,首论乱臣逆党,当置重典及当时用事之奸邪,大为汪黄所忌。书三日,左迁去。今绍兴,入为都司,又忤时相以归。复为左史,直前奏云,今日所行,当务合于大公至正之道,勿以私意曲徇人情,言甚切。直服丧还朝,以廷叱奏事官,忤旨去。自后秦桧擅朝,废不起。
平生廉介,出入三朝,前后在官不过八百六十余日,所在仅庇风雨,郭外并无尺寸田。经界法行,独以邱墓之寄,输帛数尺。清苦贫约,处之超然,未尝少屈于桧。其子熺暴起,鼎贵势倾内外,亦未尝与通问也。“若公之清明直谅,确然无欲,真可谓刚毅近仁者矣。”朱子于公称重极至。
大用庵铭
宏智正觉
廓然之宗,空而不空。
智游方外,妙入环中。
环中湛存,用之不痕。
总造化柄,见离微根。
穷极离微,玄枢活机。
河横澹荡,斗转依稀。
依稀成用,用与体共。
象未中形,功初内动。
动而影彰,静而智藏。
光容天地,兆变阴阳。
阴阳变兆,用得之要。
春在百花,风号万窍。
窍窍中虚,虽有而无。
声不碍器,色不染珠。
珠兮走盘,不见其端。
壁立千仞,赤肉一团。
一团赤肉,应缘具足。
像兮临鉴,神兮居谷。
谷神是谁,灵灵自知。
说用如鼻,眺用如眉。
用之互换,寄世而玩。
弹指开门,相招隔岸。
隔岸相招,拈却木桥。
等闲一唤,适用全超。
超用较些,相逢作家。
云雨翻覆,雪刃交加。
交加不伤,用钝愈光。
拍拍是令,人人当行。
当行往还,用亡险艰。
如石含玉,似地擎山。
山蓄海藏,规圆矩方。
头头得用,恰恰相当。
相当函盖,混成三昧。
宛转机圆,纵横用大。
大用现前,不存轨则。
推倒籓篱,东西南北。
南北东西,归去来兮。
混之不得,类之不齐。
随类而游,闲闲自由。
天上天下,云行水流。
宏智正觉禅师(1091-1157年),山西隰州人,俗姓李,其父宗道。法号正觉,天童寺四十七世禅师,谥号宏智禅师。曾参于黄龙弟子慧林德逊,德逊以为正觉是大器,劝其出家。十一岁即投于净明寺本宗下出家,十四岁在安徽晋州慈云寺智琼下受戒。十八岁游方,渡河入洛阳,参于河南龙门香山寺道楷弟子净因法成。一日闻僧读《法华》,至“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而开悟。
二十三岁,参于丹霞子淳,彻证大悟,随从月霞有年。至湖北大洪山,掌书记,为首座;第二年在道楷弟子圆通惟照下分座。三十三岁受真歇招为长芦山第一座;真歇会下一千七百人,轻视正觉年青,乃至秉拂而心服。三十四岁首住安徽泗州大圣普照寺,表明月霞为师;当时附近饥饿缺食,檀越益加前来。徽宗南幸时,寺僧千余人迎驾,威仪整肃,敕赐拜谒。
三十九岁时,居浙江天童寺(天童山景德禅寺)传法近三十年,殿堂焕新,增设田园,会下千余人,称为曹洞中兴,又称天童正觉。弟子将其著作收录为《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内含《默照铭》、《坐禅箴》等。
默成居士潘良贵跋:
普觉圆照大师(昙赞),戒行清苦,筑庵于义乌之仙山,予为名曰“大用”。久欲作铭而未果。绍兴九年,予守四明,与天童觉老款,偶纵谈此,以铭属之。觉欣然不辞。其笔力痛快,殆与《信心铭》相为后先。明年秋九月己未,始授赞,俾镌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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